“我们在天上的父：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。愿你的国降临；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，如同行在天上。”
“我们日用的饮食，今日赐给我们。免我们的债，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。不叫我们遇见试探；救我们脱离凶恶。”
“因为国度、权柄、荣耀，全是你的，直到永远。阿们。”
纯白的教堂里，午后闲适的阳光懒散地从彩窗落下，银发的修女跪在圣子像前，虔诚地低声祈祷。
女孩澄澈的声音在壁柱间回荡，繁乱的鸟鸣声、树动声，这一刻都归于沉寂，尘埃在晖光中微颤着漂浮，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，永恒地暂停在这一瞬间。
多年以后，垂垂老矣的德拉克·安泽菲娜·尤利乌斯在儿孙环绕下，仍会回想起新历1457年收获月24日的那个遥远的午后。
……
……
当然，这些都是德拉克少爷的额外脑补。
玛利亚只是抱着“来都来了”的心态，顺便祈个祷——得益于每个学生必修的神学，修女对宗教的了解也大幅度提升。
过去她也问过格曼上帝究竟存在不存在。
格曼则是挠着头，耸了耸肩，说不知道，反正他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上帝老爷子真显灵，不过宇宙这么大，说不定哪个角落真的有那么一个牛逼哄哄的老头，作为名义上的信徒，还是信一点比较好。
既然信一点比较好，那还是信一点吧，反正不信白不信。
这也是为什么正教信众那么多——除了里世界力量的推波助澜，还有民众们的苦惘和迷茫。
优罗巴长期处于诸侯林立，战乱灾荒的状态，前代罗马帝国虽然建立了基本的统一，但因为历代皇帝的暴政和压迫，最后导致了反抗起义。
由贵族和军人所建立的新罗马共治国得到了机械的力量，工厂喷吐着黑烟和热浪拔地而起，铁轨如同蛛网般散布全国，火车拖曳着蒸汽在荒野上呼啸而过。
战车与重炮撕毁了旧时代由战马和刀剑所建立的秩序，在机关枪的扫射面前，曾经被视为荣耀的铁甲骑士也和他们眼中低贱的农民兵一样，沦为了待宰的羔羊。
在变革中失去土地的农民背井离乡，拖家带口地来到城市，于不见天日的工厂里流血流汗，富人们可以在华灯夜宴中纵情享乐，贫民们却挤在高楼大厦间的通风管道前争夺着可怜的热气。
人民将对于未来的期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宗教之上，而因为正教对于加入并无要求和条件，在节日时还会发放免费的面包和牛奶，再加上城市化对人口的集中，信徒们开始以社区为单位聚集，教会的势力也迎来了再次的扩张。
“等等——学长你要干啥？”
随便一转头的艾诺莉看见站在后面的主仆二人，瞪大眼睛惊讶道。
德拉克的侍从竟然拿着一本小册子飞速地绘画，时不时认真地抬起头来观摩着正在祈祷的玛利亚，用笔放在眼前测量着距离和大小。
“画画呀，此情此景过于美丽，不记录下来实在是可惜。”
德拉克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，然后又遗憾地摇头:
“早知道就带照相机过来了，可惜可惜。”
“谁会随身带个照相机啊！”
这年头的相机还是相当笨重的。
艾诺莉吐槽道，并过去观察。
出乎意料的……好吧也不出乎意料，画的非常不错，是速写的画法，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少女的美丽和环境的细致，神韵跃然于纸上。
侍从正在画的是一张全景，连带着周围的景物也画了进去，而旁边已经有一张头部的特写了。
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，玛利亚总共也就祈祷几分钟，就画了这么多。
真该说不愧是尤利乌斯家的侍从吗？果然多才多艺。
艾诺莉嘴角抽动。
祈祷完毕的玛利亚起身，好奇地走来，看着侍从在纸上勾勒线条。
此时画已经大致完成了，德拉克讨好地笑道:
“怎么样？不错吧？”
玛利亚沉吟道:
“画的很好……这张可以给我吗？”
“那当然没问题！毕竟我也没经过同意就擅自画了玛利亚小姐。”
德拉克大喜——这岂不是意味着好感度up了？
“谢谢……”
修女抿抿嘴接过画。
送给老师吧？
“不过你们知道这里除了教堂还是什么吗？”
飘飘然的德拉克开始卖弄一些关子。
“还是啥？”
艾诺莉好奇道。
“啧啧，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——”
德拉克摇摇手指，得意道。
“我发现你很欠扁诶，学长。”
黑发少女捋起袖子，摇晃着白花花的手臂，恶狠狠地说道。
“我说我说——淑女不要动手。”
德拉克投降，神秘兮兮地说道:
“据说这个教堂的下面，是一个超大的地窖，专门储藏那些神秘的稀有藏品——据说还保存着《洛夫克拉夫特原典》的抄本！”
《洛夫克拉夫特原典》，由旧历一位疯狂的作家所著，书中记载了那些居住于星间宫殿的古老存在和有关祂们的可怖故事，是首部对神祗们有着详细介绍的书籍。
其作者洛夫克拉夫特在完成这本书后就神秘的人间蒸发了——据说他在众神使者的牵引下，升至宇宙中心的宫殿，而翩翩起舞的众神则以对待朋友的礼节欢快地迎接他的到来。
当然，更多人认为他就是单纯因为疯狂或贫穷而死。
其著作也成为了早期对神祗的研究根据，但阅读此书会轻易地让人堕入癫狂的深渊，即便是最睿智的智者，最勇敢的勇士，也难逃疯狂的命运。
而后来的教会中有一位学者，他决心要让其中晦涩的内容被人们所阅读到，因此便冒死展开了重编和翻译的工作。
而这位学者所重新编撰的版本，大大删减了原先的深邃知识，并曲解了原意，使其能被常人所理解阅读。
这个版本以学者的名字所命名——《德雷斯新书》，此书将众神们分类，并划分善恶和能力，格曼所告诉玛利亚的版本便来自于该书。
但一部分学者并不认可这个版本，认为其以人类的傲慢和原理歪曲了真相，因为众神变化万千，并非人类所能轻易理解。
“诶？就埋在这下面吗？”
艾诺莉跺跺脚，仿佛就能感受到下面的宝库一般:
“这种地方不应该被严加看守起来吗？就这样不设防地放在外面，真的好吗？”
“所谓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嘛——而且地窖可是被大量禁制保护着的，这个教堂也不过只是其中一个入口罢了。”
德拉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:
“你们可别说出去嗷，这是我导师说漏嘴的，要让他知道我传出去了，指定没我好果汁吃。”
德拉克的老师和威尔马斯教授齐名，人称地狱眼镜哥。
不想被知道就别说漏嘴啊。
玛利亚微微眯眼，感受着魔力的流动。
不过难怪感觉这里的魔力集中一点，看来下面的确有着什么东西。
藏着神秘藏品的地窖吗……？
“那这算不算是把柄啊学长？”
艾诺莉闻言，人畜无害地笑道:
“啊呀啊呀，我这个人老容易说漏嘴，可真是让人难办——”
“什么！？
德拉克骤然紧张——大意了。
“不过我这个人还有个毛病，吃甜品的时候就不容易说漏嘴，真是苦恼啊。”
黑发少女手指竖在唇边，偏头道。
“请务必让我包了您的甜品，务必！”
德拉克诚恳地鞠躬，大声请求道。
……
……
“芜湖——”
“造就完事了兄弟们！”
“呀——哈！”
被改造成酒吧的地下室内，男人们举起手中的酒瓶，喧嚣地吵闹着。
酒杯互相碰撞，花白的泡沫从淡黄的酒液中溢出，粗糙的卷烟燃烧着蜷曲，烟草和荷尔蒙充斥着这个狂欢的宴厅。
身上纹着骷髅和魔鬼图案的帮派成员大呼小叫，妖艳的女人依靠在他们的胸膛里，上膛的枪械就挂在腰边或随意地堆放在墙角，也不怕走火。
阿森马坐在角落，头昏脑涨。
作为新人他还是第一次来参加帮内的晚会——这一次的雇主出手阔绰，路子也广，在圣堂卫队里都有关系，导致走私任务完成的意外简单。
虽然不知道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做什么，但那是雇主自己的事情，他们只负责完成任务，然后领取赏金，最后来个一醉方休。
阿森马紧紧握着手里的酒杯，仿佛在这男男女女狂欢的海洋中，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自己沉没于其中。
他来自一个普通的乡下家庭——据说祖上曾出过一位术士。
里世界并不全由超凡者组成，同样有着许许多多的普通人组成底层的基石。
在一个远方表哥的介绍下，阿森马从乡下进城坐着火车来到了拉卡夏加入了一个本地帮派——这个帮派靠走私和贩渎为生。
拉卡夏被称为极光下最美丽的明珠，但作为人来人往的里世界都市，同样有着不为人知的阴暗面。
圣礼小教会对于寻常的犯罪没有兴趣，圣堂卫队也懒得花大功夫去清除城市的赖皮——只要这些家伙不要太猖狂。
在庞然大物的脚边，帮会艰难地生长着。
虽说风险大，但利润也大，阿森马才完成了一单生意，就得到了十第纳尔的巨款！
这些钱足够乡下的母亲生活几年了，也能为妹妹添几件过冬的衣服。
阿森马盘算着这笔钱的用途，满心欢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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